新冠疫情爆发后，美联储又开启一轮规模远超2008年金融危机时期的印钞周期。

据统计，截至5月20日当周，美联储资产负债表规模已突破7万亿美元，而今年3月第一周时，美联储资产负债表规模才4.29万亿美元。不到3个月时间，印钞近3万亿美元。

目前该数据仍在7万亿上下徘徊。据华尔街预计，在今年年底前，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规模或达8.5万亿美元。

美联储无限量货币宽松让国际市场心神不宁，唯恐开启新一轮“剪羊毛”。

尤其对于依赖外资、债务庞大的新兴市场而言，美元一升一降已成数十年以来新兴市场经济体的魔咒——美元根据自己的经济周期进行“开闸放水”和“关闸断流”的转换，完成资本大抄底、大采购，不仅导致委内瑞拉货币已沦为商贩制作纪念品的原料;也让土耳其总统无奈喊出“爱国你就抛弃美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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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垄断横行

美元一举一动牵动全球神经，事实上反映出金融垄断的一面——即宏观国家层面，以美元霸权为核心的经济机制造成对其他国家的超强垄断与剥削。

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段子，有两个村子，甲村只生产各种生活物品，乙村就印绿花花的钞票，然后拿着绿纸片去甲村换各种生活用品;甲村又拿绿纸片去买乙村的债券。

这就是建立在美元霸权逻辑下的新兴市场国家与美国的典型经贸关系。如此循环往复，只要美元霸权地位不倒，其他国家就需要大量美元储备，美国欠下的债务就不必偿还。

金融垄断不仅限于宏观层面，在中观机制层面，金融垄断是支撑现代经济和财政制度的支柱之一。

以政府控制发钞权为代表的金融体系是政府对金融垄断的普遍一例，普通老百姓对该垄断与“霸权”最直观的感受来自货币“超发”导致自己所持货币和资产的贬值。

在中国金融行业垄断性质更为突出，银行是整个金融的命脉，2016年银行业总资产超过170万亿元，占整个金融市场90%的比重;而截止2018年末，国有6大行的总资产规模在56家上市银行中占比约63.6%。

于是出现了“中国经济的三大底线”的说法，即“国有企业不放弃、公有土地制度不触及、以货币发行为核心的金融垄断不开放”。

微观行业层面，跨行业金融覆盖式垄断，全行业通吃，无所不金融。

不仅金融增加值占GDP比例高居不下，如中国的金融业占GDP的比重在2015年达到8.4%的高点，高于新世纪初前几年近4个百分点。近几年虽有所下滑，但2019年仍占7.8%;而且金融对社会财富的掠夺和控制愈发增强，在美国，非金融企业支付给股东的股息占可分配利润之比从上世纪70年代的最高值60%一路攀升，2001和2008年左右甚至高达100%。

金融寡头甚至迫使产业企业屈从于其财富积累，最典型的便是追资本—狂烧钱—导流量—套现走人的风口创业套路，从ofo到易到(全球最早创立的网约车平台之一)等一众明星创业公司的倒塌即为实例。

金融垄断层层叠叠，与之相伴相生的便是垄断之下的混乱生态，从占领华尔街运动，到几番上演的新兴市场股债汇“三杀”，再到被金融玩坏的汽车行业、长租公寓等爆雷频现，天下早苦垄断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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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金融垄断何以如此之难?

事实上，从上世纪初开始，西方发达国家针对反垄断早已有系统性法制设置尝试，如美国建立以《克莱顿法》(1914年)和《1933年银行法案》(1929年)为代表的基本法和普通法体系。

但即便在产业领域反垄断战果累累的美国，1911年洛克菲勒家族的石油帝国被拆分为30多个独立石油公司、1945年美洲铝业公司被政府强制拆散……但对反金融垄断却成效寥寥。

究其原因，金融垄断、金融霸权的形成，既有历史提供的机遇，更是主观努力的结果，其间饱含私心。

金融寡头摩根大通从南北战争的黄金投机潮中起家，在一战期间承销国家债券进而达到鼎盛;二战后，核特·帕特曼提出了战后金融机构比历史上任何时期更为强大(即金融控制论)，各路财团风起云涌，在东部，洛克菲勒、摩根财团坐镇，并且新兴起第一花旗银行财团;在西部，加利福尼亚、得克萨斯财团迅速崛起。

至此，十大财团梯队基本成型，成为美国维护金融中心地位、扩大金融影响力的重要力量。

更进一步而言，垄断早已写进金融的基因，是其难以逃离的宿命。

金融的基本功能是为产业发展提供融通资金、配置资源、发现价格和管理风险。然而，只要商品生产和交换存在，就不可避免产生垄断。这便决定了，随着产业发展、集中度提高，产业资本必然趋向集中，金融业也随之发生集中，进而形成金融垄断资本与组织。

而金融资本就像魔杖一样能使金融寡头更为自由、灵活和有效地介入到社会经济的各个领域，因此一旦金融垄断成型，就难以避免趋向更高层次的垄断。

按列宁的话说，金融资本产生的最深刻基础是垄断，而垄断资本主义的实质又在于金融资本的统治;“金融资本对其他一切形式的资本的优势，意味着食利者和金融寡头占统治地位，意味着少数拥有金融‘实力’国家处于和其他一切国家不同的特殊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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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垄断瓦解，新垄断酝酿

于是，反金融垄断之路充满回摆，金融的去垄断过程中往往形成新垄断。

1971年,尼克松发布新经济政策，宣布美元与黄金脱钩，布雷顿森林体系名存实亡，国家从贵金属手中要权力，并逐步形成美元金融霸权;2008年数学家与IT专家揭竿而起输出比特币概念，在挑战传统金融体系的同时，也正逐步形成科技公司的金融新垄断。

显然，垄断从未消失，不过是金融权力的阶段性转移，在垄断—反垄断—再垄断中循环。当下正处于垄断循环的前两个阶段，从宏观到微观，各个层面的旧金融垄断都逐步瓦解，但新垄断尚在酝酿。

一，对应宏观层面的美元霸权，“去美元化浪潮”进行时。

以印度、土耳其、俄罗斯为代表，多国尝试非美元贸易，如伊朗与印度达成了使用印度卢比结算石油的协议，与邻国伊拉克达成了易货交易。双方还计划在相互交易中使用伊拉克第纳尔，以减少对美元的依赖。

此外，疫情后美国疯狂印钞行为已经引起了其他国家的不满，多数国家都在抛售美债。根据美财政部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三月和四月，其他国家的央行分别抛售了2993亿和1770亿美元的国债，再创新高。

其中，在4月份，日本抛售了57亿美元的美债，持有规模降至1.26万亿美元，中国则减持了88亿美元的美债，持有规模降至1.07万亿美元，就连美国第三大债权国英国也抛售了高达268亿美元的美债。

随着美元霸权的瓦解，福卡预判，未来一定时间内将呈现美元、欧元和人民币三分天下的格局(详见2017年第36期福卡分析文章《货币三国志》)，对应美国、欧洲、中国金融势能三角平衡。

二，新科技金融的崛起正逐步瓦解中观层面的金融行政垄断。

从金融科技到科技金融，再到 API 接口和开放式银行服务，再到区块链网络概念，不断演进的科技手段一步步打开新金融的想象，对中心化的金融权力架构釜底抽薪。

如最为火热的去中心化金融DeFi(又称开放式金融)，构建开放式金融系统的去中心化协议，让每个人都可以直接参与资产端和负债端的市场，不再需要经过中央系统控制和调节。

但值得一提的是，当这些搭载在信息技术基础上的科技金融全面铺开，或许将形成更严峻的新垄断，构建出以金融资本垄断+技术垄断+数据垄断为核心的跨主权、更复杂、更集中的垄断架构。

如依托脸书“应用家族”(包括Instagram、WhatsApp等)月用户超过27亿人，一旦Libra顺利发行，初始使用人数就占全球人口超1/3，不仅成就Libra成为全球第一规模的数字超主权币种，更将奠定脸书在数字时代的金融霸权地位。

三，金融回归本源对冲微观层面的金融吞噬一切行业。

2017年全国金融工作会议提出了做好金融工作的“四原则”，其中第一条就是“回归本源，服务于经济社会发展”。福卡认为可通过金融资本化、资本基金化、基金平台化、平台股权化的路径，让金融改善资源配置、实现对实体的良性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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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综上，金融行业一直在垄断到去垄断，再回到垄断中反复更迭;而新垄断还往往更为复杂。这也意味着，反金融垄断是一场长期攻坚战，在形成反金融垄断长效机制的同时，还需要搭建跨主权的反垄断联盟、持续更新反垄断技术手段。

网民间曾流传阿拉伯人为了维护原油霸权，而满世界买断新能源技术、抑制能源更新换代;但从美国的页岩油到中国的可燃冰，新能源的开发终将逐步打破原油格局。技术的发展也终将对金融垄断做出回应。

关键词： 金融资本 寡头垄断